[漫談]--超級英雄打哪來？

自從諾蘭 (註 1) 於 2005 年拍攝黑暗騎士三部曲 (註 2)、漫威 MCU (註 3) 自 2008 年起陸續推出鋼鐵人、美國隊長等系列作品後，一股美漫超級英雄旋風開始掀起。包含現正熱映中的《蟻人》，MCU 截至目前為止已有 12 部電影上映，而其最大競爭對手 DC 也即將在近期推出自殺突擊隊、神力女超人、正義聯盟等系列電影。

這股熱潮掀起至今，臺灣也累積了不少影迷；蝙蝠俠、超人、鋼鐵人、浩克...都已是家喻戶曉的名字。不過身為電影愛好者的你，是否想過這些英雄是在甚麼情況下誕生的？他們又是歷經何種波折，才得以在大螢幕上大放異彩？本文將帶你簡短回顧美漫超級英雄的歷史。

起源

20 世紀初期，超級英雄的雛型已在戲劇演出及紙漿雜誌 (註 4) 中發跡。這些角色包括來自民間傳說的蒙面俠蘇洛、彈簧腿傑克，以及最早在報紙連環漫畫中出現的幻影俠、大力水手普派，還有紙漿雜誌中的薩維奇博士、影子俠等。這些人物多半有幾項共通特點 -- 自成一格的特殊裝束、身分的雙重性，及強烈的使命感。

1994 年電影《魅影魔星》(影子俠)

黃金年代

1938 年，「超人」在 DC 首期《動作漫畫》的書頁中躍然紙上，開啟了漫畫超級英雄的黃金年代。事實上，他的創造者 -- Jerry Siegel 和 Joe Shuster -- 早在 1933 年就有了「超人」構想，無奈當時的連環漫畫出版商多半認為一個天生神力、刀槍不入的英雄未免太過違背常理，使得兩位年輕的猶太裔創作者屢屢吃上閉門羹。經過了漫長的五年，超人終於在集結成冊的《動作漫畫》中亮相，同時為漫畫產業帶來巨大營收。

初代超人誕生於美國 1930 年代的經濟大蕭條時期；身為一個來自外星、由堪薩斯夫婦撫養長大的美國「移民」，超人是個社會激進份子。他打擊的對象從剝削勞工的商人，到貪腐的官員、惡毒的獨裁者；充分反映了該時代人們對自由、平等的憧憬，以及對社會現實的無奈。超人的移民及祕密身分，更觸及了身分認同、國族榮譽等議題，是美國夢的終極實現。

有了超人成功的先例，一位全新的超級英雄 -- 蝙蝠俠 -- 於 1939 年誕生。不同於超人，蝙蝠俠有著較為黑暗的出身；親眼目睹自己的雙親遭到謀殺，年輕的布魯斯‧韋恩誓言以畢生之力打擊犯罪。相較於超人光明、正義的形象，蝙蝠俠的身分更見不得光；為了使犯罪心生恐懼，他甚至不惜以暴制暴、嚴刑逼供，只為達到目的。儘管如此，蝙蝠俠的文化影響力絕對不亞於超人，同時也為 DC 創造豐厚利潤。

2015 年美國聖地牙哥動漫展所釋出之《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海報

接連兩位超級英雄都受到廣大歡迎，其他英雄便如雨後春筍般降生；而 1939 年第二次世界大戰開打，英雄們正好大顯身手、對抗軸心勢力。不過，DC 的英雄除外 -- 雖然《超人》的原作者曾在《Look》雜誌發表短短兩頁的內容、描繪超人如何終結二戰，DC 本身出版的漫畫卻不曾直接讓角色介入戰爭。漫威的前身 -- 時代漫畫 -- 作法就相當不同，旗下英雄不僅在星條旗的集結下作戰，甚至連直接穿上該旗幟的美國隊長都因應而生。

好景不常，二戰的結束宣告了超級英雄的式微 -- 當現實中不再有邪惡勢力需要對抗，超級英雄的生存空間開始縮減。同時，精神病學家魏特漢 (註 5) 的《誘惑無辜》一書，更對漫畫產業造成重擊。魏特漢在參議院的意見聽取會中作證，認為漫畫中的暴力、性暗示內容，正是造成少年犯罪的元凶；此舉催生了漫畫自律法 (註 6)，規範漫畫不得以同理角度描繪犯罪、執法者不得為反派、不得有血腥暴力內容。失去了創作自由，漫畫的黃金年代也因此告終。

白銀年代

白銀年代始於舊英雄 -- 閃電俠 -- 的翻新。相較於形象與能力近似古老神話的舊英雄們，新英雄的能力多半受科幻小說啟發；而該年代人們對於核武競賽的焦慮，更讓輻射成為許多英雄的能力來源。漫威於 1961 年推出的驚奇四超人便是典型的例子 -- 四位主角前往外太空執行任務，卻在途中受到輻射汙染，結果各自獲得不同的超能力。這四人各自有性格上的缺陷，也經常吵架鬥嘴，不過這卻無損其隊伍的團結，也讓超級英雄更加有血有肉。

今年 8 月即將上映之《驚奇四超人》

另一個非常有血有肉的角色，同樣也是出自美國漫畫教父史丹‧李 (註 7) 之手 -- 蜘蛛人。蜘蛛人特別之處，在於打擊犯罪、維護正義之餘，他竟有著一般青少年的日常煩惱：經濟負擔、同儕認同、感情問題；不僅如此，在蜘蛛人誕生以前，超級英雄往往是成年人 -- 青少年只有當跟班的份 -- 但蜘蛛人卻打破這條潛規則、使漫威的銷售量一舉超越 DC。

1971 年，漫威旗下的少年超級英雄對年輕讀者的影響之大，吸引了美國衛生教育福利部的關注；該機構希望史丹‧李能讓熱門英雄擔任反毒大使，警告青少年毒品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扛起這個任務的正是蜘蛛人 -- 他的好友哈利竟因用毒過量幾乎死亡。諷刺的是，立意良好的劇情卻差點因為漫畫自律法胎死腹中；根據該規範，漫畫中不得提及毒品，即便是為了反毒也一樣。還好，史丹並未因此放棄，他轉向公司求救，漫威便在未獲自律法授權的狀況下逕自刊載最新的蜘蛛人漫畫；至此，美漫正式自該法中解禁。

解構超級英雄

解禁後的超級英雄開始觸碰各式各樣的社會議題：鋼鐵人是個酒鬼、浩克的憤怒來自兒時受虐。除此之外，一個更重要的概念在 1970 年代的漫畫中浮現 -- 反英雄 (註 8)。DC 的新英雄組合 -- 綠箭俠與綠燈俠 -- 正好是傳統英雄與反英雄的最佳對比；脾氣暴躁的綠箭俠是無政府主義的代言人，綠燈俠則是理智守法的模範公民、渴望與政府機構合作打擊犯罪。隨著綠箭俠的腳步，幾位大受歡迎的反英雄一一躍上檯面：難以壓抑野性直覺的金鋼狼、屠殺犯罪毫不眨眼的制裁者，以及重回戰場、在私人正義與律師身分間尋求平衡的夜魔俠。

然而，創作者們對超級英雄本質的探討，並未因這些反英雄角色而獲得滿足；1986 年 DC 出版的《守護者》，更加直接地撼動了美漫的英雄傳統。《守護者》描繪一個超級英雄實際存在的架空歷史，並進而假想這些人的存在會如何影響世界局勢；它不僅探究一個「人」會戴上面具打擊犯罪的深層因素，更大膽質疑這樣的行為是否真如想像那般正直。它的核心概念 -- 當守護者看守我們時，誰又該來看守他們 -- 訴說著對權力濫用的恐懼，而那些所謂「英雄」的所作所為，更粉碎了善惡的二元對立。

2009 年電影《守護者》

同樣是在 1986 年，蝙蝠俠也重新回到聚光燈下。DC 出版了短篇漫畫《蝙蝠俠：黑暗騎士歸來》，描繪布魯斯‧韋恩在退休十年後以 55 歲高齡重出江湖。這次蝙蝠俠要面對的遠遠不只他的宿敵小丑，就連高譚市警方都想將這位老英雄繩之以法；更有甚者，超人已化身為美國政府的秘密武器，而當蝙蝠俠在核爆後極力確保高譚市的安全，他竟成為政府亟欲排除的目標。在超人與蝙蝠俠的戰爭當中，絕對正義的一方已不復存在，而這些新的、較為人性化的超級英雄形象，更透露出當代人們對權威的懷疑。

九零年代後的掙扎

九零年代初期，1940 年代的老漫畫變得相當值錢，收藏家開始大量購入新出版的漫畫，期望這些漫畫會在未來大幅增值。只可惜人們買得越多，出版商就印得越多；當收藏家們試圖賣出持有的漫畫卻敗興而歸，靠漫畫致富的夢想因此破碎，銷售量也就這麼一落千丈。同時，網路和個人電腦的興起驅使大眾轉向其他媒體，漫畫產業的營收大不如前。

還好，自 2000 年以來，超級英雄電影引發一股全新熱潮，而票房所創造出的可觀利潤，也成為 DC、漫威等公司的主要收入。隨著一部又一部電影的上映、新的拍攝計畫源源不絕地產生，這些歷久不衰的英雄們看來還會影響世界好一陣子。所以，喜愛超級英雄的影迷們儘管放心吧，我們暫時還不會跟這些神通廣大的戰士們說再見！

註 1：維基百科 - 克里斯多福·諾蘭
註 2：維基百科 - 黑暗騎士三部曲 The Dark Knight Trilogy
註 3：維基百科 - 漫威電影宇宙
註 4：紙漿雜誌 - 印製在紙漿上的便宜雜誌，專門刊登駭人聽聞、腥羶色的內容
註 5：維基百科 - 弗雷德里克‧魏特漢 Fredric Wertham
註 6：維基百科 - 漫畫自律法 Comics Code Authority
註 7：維基百科 - 史丹‧李 Stan Lee
註 8：反英雄 - 不具傳統英雄特質 (理想性、勇氣、道德高度) 的主要角色

其他延伸閱讀：
揭開漫畫超級英雄面紗 (紀錄片) Comic Book Superheroes Unmasked (documentary)
維基百科 - 超人 Superman
維基百科 - 蝙蝠俠 Batman
維基百科 - 超級英雄 Superhero
維基百科 - 驚奇四超人 Fantastic Four
維基百科 - 蜘蛛人 Spider-Man
解析《超人如何結束戰爭》 On "How Superman Would Win the War"
維基百科 - 綠箭俠 Green Arrow
守護者 - 改變漫畫的漫畫 Watchmen - The Phenomenon: The Comic That Changed Comics
維基百科 - 守護者 Watchmen
維基百科 - 黑暗騎士歸來 The Dark Knight Returns
超級英雄 101：一段歷史 Superheroes 101: A History
市民百科 - 超級英雄 Superh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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