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處
Dark Places
出品：法國
導演：吉爾巴克貝納 (Gilles Paquet-Brenner)
《暗處》電影中最具震撼力的台詞，
恐怕還是開場麗比與基金管理者會面時，
對方所說的那句「等你長大，你想要做甚麼？」
別忘了當時麗比已是三十出頭的成年女性，
但她恰好正是我們所說的「米蟲」，
寄生在因家庭悲劇而引來的慷慨捐贈上。
因此，這句台詞除了對麗比而言是尖酸的諷刺外，
也迅速將一個沉重的事實烙在觀眾心上 --
從悲劇發生的那一夜開始，麗比的人生便停滯不前。為理解這句話的脈絡，
我翻閱了吉莉安‧弗琳的原著小說《暗處》。
這本書由麗比的第一人稱視角寫成，
從中不僅能看出主角雖早已成年，
嬌小身材 (註 1) 及娃娃臉卻讓她無法擺脫稚嫩形象，
心態上她更始終以當年那個遭逢不幸的小女孩自居。
對童年嚴重受創的人來說，
這種受害者心境 (註 2) 並不少見。
雖其成因情有可原，還是必須承認麗比的性格不太討喜。
好在《暗處》的主軸，便圍繞在她重拾人生掌控權、
擺脫受害者心境的轉型過程；
若從這個角度切入，就會發現本片在懸疑解謎之外，
還帶有些許勵志成分。
整體劇情的推展在此就不加贅述；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事實絕非想像中簡單，
但電影藉由一個又一個的關係人作為線索，
逐步還原當年所有愛恨情仇，抽絲剝繭的過程也還饒富趣味。
當麗比逐漸拼湊出那一夜的原貌，
真相的重擔逐漸壓上心頭 --
死者再也無法開口，而每個活著的人都做出選擇，
這些選擇卻差點讓事實永遠埋沒。
這當然不免讓人質疑角色們是咎由自取，
但或許我們該問：
如果遇上悲劇的是自己，我們能做得更好嗎？
一個辛苦工作養育四子的單親媽媽，
苦撐之下仍無能力挽狂瀾，
還得面對不負責任的前夫上門討錢、甚至不惜暴力相向，
在這最糟糕的時刻偏偏又遇上對兒子的性騷擾指控。
飾演母親的漢卓克斯 (註 3) 將角色詮釋得相當深刻，
她的堅毅、勇敢，與對孩子的無限柔情，
再再指出她絕非抱持一走了之的逃避心態，
而是真的相信自己的死能解決家庭困境。
更令人動容的是她信中最後幾句遺言：
我唯一遺憾的是，無法親眼目睹我的孩子成為多好的人；
但是我知道我不需要，我就是對你們這麼有信心。
也許我們可以事後諸葛的說她的決定十分愚蠢，
結局不僅與她想像的完全不同，
甚至她倖存的孩子也因此墮入無盡深淵，
但，至少她真的努力嘗試過了。
如果換作是自己，我們又有多少選擇？
至於班恩，生長在美國中部單親家庭的唯一男孩，
在學校不受歡迎、不被重視，
父親四處欠債、家中經濟拮据，
在他心中恐怕很難看到未來。
因此，對迪安卓的愛是他唯一的救贖，
會迷上撒旦崇拜，為的也只是一點點的認同，
還有從他處無法覓得的歸屬。
與迪安卓、崔伊 (印地安人) 嗑了藥屠牛的那一幕，
就能清楚看見班恩的掙扎；
看到同伴滿臉是血，班恩內心相當猶豫，
但在強烈慫恿之下，或許是為了得到認可、或許只是為了掙一口氣，
他終於下手砍殺一條生命。
而當家中情況失控，母親和妹妹死於非命，
但他很清楚另一個妹妹死於迪安卓之手，
麗比又在法庭上指證他為殺人兇手，他該怎麼做？
他做出他的選擇，因為無法放棄心目中的歸屬，
而他也為此付出相應的沉重代價。
也許我們對他的選擇難以苟同，
卻不應忘記人總是需要希望，
而迪安卓腹中的孩子就是當年他眼中的唯一希望。
至於麗比的選擇，就比較值得玩味。
從慘劇發生前的互動，可以看出她與班恩感情不差，
那又為何會在法庭上將手指向親兄？
照理來說，那一夜她實際看到的並不多，
那麼她又如何能斷定班恩就是兇手？
我想，當時年僅七歲的她，
恐怕一時之間無法處理喪親之痛，
在無法得知真相的狀況下，急需一個代罪羔羊吧。
儘管自知並未目睹事發經過，
但年幼的她需要一個人可以指責，
否則她將無法合理化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慘劇，
而平時行為怪異、不受理解的哥哥就成了理所當然的箭靶。
在她內心深處，對自己的指控恐怕也一直存疑，
只是時間過得越久，她就越不願意去承認當年的錯誤，
否則她便非得承受陷害親兄入獄之名。
《暗處》一個令人無法自拔之處，
在於年輕時候的一個謊言，
如何在一個人往後的人生中產生重大影響。
這正是尼可拉斯霍特 (註 4) 飾演的賴爾，
如此著迷與麗比家族血案的原因；
人總有年少輕狂，過去曾如此確信的選擇，
會不會到頭來成為囚禁自己的監牢？
麗比和班恩、甚至他們的母親，
都為了保護自己心目中重要的事物而掩蓋真相，
但在互相隱瞞的猜忌之下，留給對方的會不會只剩傷害？
在這點上，《暗處》所觸及的議題引人深思；
不過，導演的敘事手法稍嫌平淡，故事結局也非出人意料，
若拿來與《控制》相比，確實難免有些失望。
個人評分：5 (普通)
註：本篇文章所使用之圖片及引述之文字及影片分屬原著作人所有，絕無侵權意圖。
註 1：莎莉賽隆因為身材高挑、與小說原設定相距甚遠，因此她原本並不打算接演該角
註 2：維基百科 - 受害者心境 Victim Mentality
註 3：維基百科 - 克莉絲汀娜‧漢卓克斯 Christina Hendricks
註 4：維基百科 - 尼可拉斯‧霍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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