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24日 星期六

[電影]--推拿_是誰的痛?_20150123

(註:本篇不特別介紹劇情內容,但文中可能提及劇情片段,不喜慎入)



推拿
Blind Massage
出品:中國
導演:婁燁


這張看起來非常痛的電影畫面截圖,
應該算是電影《推拿》的寫照。

導演婁燁不改《頤和園》的敘事手法,
無論是情慾的探索、生活的挫折、內心的掙扎等,
鏡頭下的角色總是將豐富的情感化為衝動,
呈現在觀眾眼前的結果便是一幕又一幕的「痛」。



「痛」當然不是明眼人的專利,
因此《推拿》中的人物雖是盲人,
「盲」在導演眼中卻只是一種狀態,
而非他最重視的敘述核心。

如以主流社會的觀點,「盲」是一種生活上的不便、
一種重要且受汙名 (註 1) 的自我特質,
但《推拿》意不在討論「盲」與「明」的差異性,
而是在「盲」的脈絡底下詮釋劇中人物的目標和慾望。

正因如此,這部電影讓我們看到一種不同以往的觀點 --
試圖以盲人為敘事主體,反觀整個「主流社會」。



實際上要做到這點並不容易,
因為「電影」本身的性質已將盲人杜絕在外,
但導演仍大膽地做了許多實驗性的嘗試 --

包含開頭利用旁白朗讀演職員表、電影開頭的黑白畫面,
及以特殊拍攝手法模仿小馬恢復部分視覺後的視角等,
確實能讓觀眾對盲人所處的情境有更多覺察。

不過,除非整部電影全無畫面只有聲音表演,
許多較為細膩的情節仍有賴視覺才能被傳達;
比如小馬對「嫂子」的非禮、
沙老闆偷聽小馬及都紅對話等,
都只成立於「盲」的互動基礎上。

因此我們更能深刻理解,
一個明眼人或許能試圖捕捉「盲」的概念,
卻很難抓住「盲」的真正精隨 -- 
只因他仍存有視覺的想像。



這也點出先天失明及後天失明者的差異;
劇中後天失明者如小馬、金嫣、張一光等,
都曾有過「視覺的想像」,
每個人應對這種「失去」雖有不同,
但卻很難跟「天生就不曾擁有」一樣。

因此直到聽見別人說都紅「美」之前,
沙復明都不曾可憐過自己,
而小馬卻在得知視覺再也不會恢復那一刻就拿著碎碗抹向頸動脈。

躺在地板上血如泉湧的小馬,
對照電影尾聲他雖恢復了部分視覺,
卻閉上眼睛大大微笑,
此情此景著實非常動人,
一如片尾曲的歌詞: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會在第一天就閉上眼,然後什麼都看不見」(註 2)



除「盲」以外,本片的另一個觀看重點是「社會」。
許多人認為沙宗琪推拿中心是社會的縮影,
也有評論提到該中心的分崩離析,
證實了社會主義難以成立。

從未生活在社會主義脈絡下的我,
無從為這層解讀下任何註解,
然而在我看來,沙宗琪推拿中心亦非是單純的社會縮影。

首先,在這裡的人幾乎全是盲人,
先天上有一種共同的限制,
對於這種限制,所謂「健全人」的認知非常片面。
再者,推拿中心仰賴健全人的光顧而無法自給自足,
因此便時時刻刻必須面對健全人的刻板印象所帶來的挑戰。

這些特質不僅使得推拿中心孤立於主流社會,
同時亦使其成員彼此間的距離較一般人親密;
缺乏隱私的生活更讓每個人的事放大成所有人的事。



高度相依存所激起的碰撞與火花,
相較一般社會當然強烈許多,
且婁燁鮮明的敘事風格亦十分切合主題;
但我們仍不僅要問:
貫穿全片、具有濃濃文藝腔的旁白是否有其必要?

如果目的是為了讓盲人也能欣賞本片,
那麼他們需要的是對「看不見」畫面的補充,
抑或是看似詩意、實則浮誇的內心註解?

對於影片到底是拍給明眼人還是盲人「看」,
我認為導演應提出更明確的答案,
而非讓一切留在「實驗性的嘗試」。

如此一來,觀眾或許更能體會本片的沉重,
而非在旁觀導演、演員用盡全力嘶吼的同時,
不僅冒出劇中人物是否能有其他選擇的疑惑。



個人評分:6 (達到水準)

註:本篇文章所使用之圖片及引述之文字及影片分屬原著作人所有,絕無侵權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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