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21日 星期五

[電影]--廢青同盟_哪裡才有我的走廊?_20150818

(註:本篇不特別介紹劇情內容,但文中可能提及劇情片段,不喜慎入)



廢青同盟
Correction Class

出品:俄羅斯
導演:艾凡塔爾多斯基 (Ivan I. Tverdovsky)


在觀賞《廢青同盟》的過程中,我不斷想起北歐導演拉斯‧馮‧提爾 (註 1) 的《在黑暗中漫舞》。大量的手持拍攝、搖搖晃晃的鏡頭,情緒力道滿溢、絲毫不經雕琢的爆發性演出;而最叫人難以直視的,莫過於那坦率、不加掩飾的赤裸暴力。

透過一個身障女孩的求學歷程,導演勾勒出一個環環相扣的共犯結構 -- 強欺弱、弱凌殘,加害者同時也是受害者 -- 這個意象透過「走廊」而被強調。在第一場戲中,蓮娜與母親初來乍到,校長向兩人說明特教班的狀況,便提到「特教班有自己的走廊」。幾分鐘後,我們看到特教班的走廊 -- 隔絕在一扇鐵門之後 -- 這是第一層階級隔閡。

電影中段,蓮娜因反抗老師而被趕出教室,安東推著她在「一般走廊」上閒晃,結果卻被學校清潔工罵得狗血淋頭。清潔工指控蓮娜的輪椅「把走廊弄得髒兮兮的」,讓我不禁想起電影《姊妹》中,黑人幫傭不得與雇主共同使用馬桶的橋段。這場戲是社會階級的再強調:連學校中地位最低的清潔工,都因特教班的學生出現在「一般走廊」而大動肝火。

再來是蓮娜與安東的家長在學校碰面;兩位母親在校長室中辯得激烈,兩個孩子不安地等在外頭。然後蓮娜的母親受襲、衝出校長室越走越遠,蓮娜緊追在後、安東則停在原地 -- 這個鏡頭也凸顯出長長的走廊。這是又一道階級的產生;安東的母親罵兒子「我辛苦生你養你,你竟和一個殘廢交往」,正是她將蓮娜視為低下的鐵證。透過蓮娜母親離開走廊的畫面,導演暗喻主角的空間再遭縮減;就連原以為是同路人者也積極地要劃清界線。

最後,就是蓮娜遭判「必須留在特教班」後,母親走在走廊上的畫面。清潔工又再度怪她弄髒走廊,她崩潰喊道「我和蓮娜的走廊又在哪裡呢?」。至此,整個結構清楚成形;若將走廊視為抽象的「生存空間」,我們便能理解蓮娜是如何不斷地遭受排擠 -- 人們透過社會地位彼此分級,然後將弱勢者驅趕到施捨給他們的狹隘空間;然而,遭驅趕者卻繼續排除更弱勢的聲音,以致最後留給那底層者的什麼也不剩。

然而,我們能因此譴責那些霸凌蓮娜的特教班孩子嗎?在關懷他人前,搶奪已被限縮的生存資源,難道不是人類的本能嗎?透過走廊的意象,我們便能明白導演控訴的是整個結構,以及人性普遍的冷漠。事實上,這整座金字塔中只要有一個人願意設身處地的同理蓮娜的處境,她絕對不至於被逼到如此境地;但是沒有,一個也沒有。

回到電影一開頭那個遭火車撞死的青少年。直到安東首次臥軌,我們才明白這群特教班學生為何一直在鐵道邊流連。安東興奮地敘述這個小遊戲如何讓他煥然一新,但若仔細去想,又是什麼讓這些年輕人必須如此接近死亡才能重獲新生?他們戲謔地看待同班同學的死,又不斷追逐瀕死體驗;是否在這殘酷體制之下,他們唯有接近死亡才能感受到自己仍還活著?

蓮娜在臥軌後恍惚地起身行走,對照到電影最後她用自己的雙腳走在那屬於主流社會的走廊上,不難想像她的行走帶有死亡隱喻 (註 2)。這是否又說明了唯有死亡,才能讓她回歸和眾人同等的地位;而人的生命並非等價,只有死亡才是一視同仁的公平?無論如何解讀,《廢青同盟》那沉重的控訴力道確實讓人不得不加以深思。



個人評分:6 (達到水準)

註:本篇文章所使用之圖片及引述之文字及影片分屬原著作人所有,絕無侵權意圖。



註 1:維基百科 - 拉斯‧馮‧提爾
註 2:導演與演員的訪談中都曾提到結尾的畫面可能暗示著蓮娜的死亡

其他延伸閱讀:
台北電影節《廢青同盟》座談紀錄
《廢青同盟》導演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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