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5月21日 星期四

[電影]--瘋狂麥斯:憤怒道_追求更好的自我_20150518

(註:本篇不特別介紹劇情內容,但文中可能提及劇情片段,不喜慎入)



瘋狂麥斯:憤怒道
Mad Max: Fury Road
出品:澳洲、美國
導演:喬治米勒 (George Miller)


該怎麼說《瘋狂麥斯:憤怒道》呢?
實際上,我既對 80 年代的《衝鋒飛車隊》(註 1) 毫無認識,
導演喬治米勒 (註 2) 的名號我也絲毫不熟悉。

從中幾乎得不到任何關於劇情的蛛絲馬跡,
看完只留下一個印象:飛車追逐。

理論上,這部電影應該完全不會吸引我才對;
那麼我到底為何會掏錢進戲院?
首先,預告片的畫面讓我對導演的美學呈現有些好奇,
而第二個原因,只是單純覺得太久沒看主流電影。



總之,我完全沒想到自己竟會喜歡這部電影;
更沒想過它會一躍成為我心目中,
本年度最浪漫的一部作品!

如果純看《瘋狂麥斯》的最大賣點:
公路逃亡、飛車追逐、爆炸特效、血肉碰撞...等,
也許將之形容為「浪漫」很奇怪;
但我認為《瘋狂麥斯》的浪漫,
乃因導演於荒涼末世中對人類情感做出深刻刻劃。

一個資源匱乏到淪於搶奪的世界,
人類理應只剩下「生存」本能,
導演卻為每位角色點綴了生存以外的其他追求 --
這是人類之所以為人類,
也是《瘋狂麥斯》浪漫得無以復加的主因。



誠如電影末尾引述的問句:
「我們該何去何從,才能追尋更好的自我?」
人類之所以為人類,只因人類的追求從不僅止於生理需求;
即使並非身處於末世,我們也很了解這個道理。

馬斯洛 (註 3) 的需求層次理論 (註 4) 即指出,
生理需求只是最低層次的需要,
其次依序還有安全、愛/歸屬感、尊嚴、自我實現等;
雖然對不同個體而言順序也許不盡相同,
但幾乎不會有人甘願只停留在「存活」層次。

因此,任何一個人類個體,無論我們視之為正或為邪,
都會付出龐大的代價來滿足「生存」以外的需要;
這種代價甚鉅的追尋,最後往往昇華成一股信念,
而履行信念的過程,則是人性一切光輝與醜陋的實現。



導演呈現「信念」的手法更讓人由衷欽佩,
體會到編劇的功力所在 --
無論是個人理念或背景設定,多半並非透過對話透露;
相反的,《瘋狂麥斯》中的每一個人物,
均是透過「行動」和「互動」來實踐自己的人生哲學,

這呼應了角色們所處的瘋狂世界 --
為了生存,一切必須 "on the go",
在一種持續前進才能存活的動力驅使之下,
沒有時間做太多的言語辯證,
或許才真正符合末世舞台的殘酷現實。

為此,導演運用非常細膩的「筆觸」,
來建構《瘋狂麥斯》中的角色。

--

麥斯:


電影一開頭,搭配著逃亡場景,
麥斯以沙啞嗓音道出自白 -- 簡略交代為何眼前不斷有亡魂出現 --
已是整部電影中最豐富的一段言語辯證。

有趣的是,麥斯在這段自白中提到:
「我這個人縮減到只剩下一種本能:生存」

然而隨著劇情推展,
我們會看到麥斯所追求的遠非只是生存;
為了安撫過去未能拯救之人的亡魂 (實則已成為他的心魔),
他其實和芙莉歐莎一樣,追尋著救贖。

也許是因為曾經失去太多,麥斯對自己的所有物非常執著 --
那是「我的」外套、「我的」頭、「我的」車 --
而當芙莉歐莎一行人朝著鹽湖未知的彼端馳去,
麥斯終於看清屬於他的救贖之路:
他不要再失去眼前那曾與自己有過羈絆之人。

因此他追上芙莉歐莎,說服她攻回堡壘:
「往那個方向,也許我們能,一起,找到某種救贖」
諷刺的是,麥斯會做出這樣的提議,
正是因為他曾失去太多 -- 因此絕不對未知抱持希望;
然而即使是這樣的麥斯,仍然擁有很多的愛。

攻回堡壘的那段死亡路途,
讓我們清楚看見他在芙莉歐莎身上放了多少感情 --
一聽見芙莉歐莎身受重傷,
麥斯排除萬難奔馳到她身邊、滑稽的成為她的血袋,
眼看芙莉歐莎即將失去意識,甚至反覆唸著自己的姓名。

即使曾經失去一切,卻還保有人類的心,
即使擁有強大的戰鬥力,卻出乎意料的細膩,
甚至最後成功打下堡壘,
只是和芙莉歐莎輕輕交換一個笑容就逕自離去;
這就是喬治米勒塑造出的無名英雄 -- 麥斯。

芙莉歐莎:


雖然這部電影名為《瘋狂麥斯》,
芙莉歐莎卻是真正的主角。

根據佳構劇的定義,
主角 (註 5) 乃是「做出關鍵決定,改變劇情走向」之人;
整部電影最關鍵的決定 -- 回頭攻打堡壘 --
提議者是麥斯,真正做出決定的卻正是芙莉歐莎。

芙莉歐莎親口說出她的信念:追尋救贖。
然而她追尋的救贖究竟為何?

根據自述,芙莉歐莎幼年就離開家鄉,
並非出於自願,而是遭人擄走;
然而電影一開頭,她已是不死老喬信賴的指揮官,
甚至有權駕駛最高層級的武裝戰車
(不死老喬麾下的將領階層,與他們能駕駛的車種直接相關)。

芙莉歐莎曾提到自己過去多次叛逃,
可以想見她從未認同老喬的統治;
因此她的救贖,在另一種意義上也是懺悔,
懺悔自己為了生存,竟為老喬做了多年打手。

當老喬的妻子們怒吼著「我們不是東西」,
帶上她們前往唯有自己記得的迦南地 (註 6)
對芙莉歐莎而言既是遲來的正義,
也是讓她能夠原諒自己的唯一方式。

為了這股信念,她可以奮不顧身 --
奮不顧身的逃、再奮不顧身的攻打回去。

她早已下定決心,即使犧牲生命也要達成任務,
但那絕不代表她只是武夫之勇;
她的強悍不亞於麥斯,槍法之準甚至連麥斯都難匹敵 --
當槍枝只剩最後一發子彈,麥斯乖乖把槍遞給芙莉歐莎,
她一發就射瞎了追兵的眼睛 (這一幕也道盡兩人間的信任與默契) --
即使如此,她仍做好在最壞狀況下玉石俱焚的準備。

甚至當她面對的敵人不是人類、而是自己內心的絕望,
也未曾見她怨天尤人、委靡不振;
她那堅毅、強悍、又溫柔的身影,造就了一位最美麗的女戰士。

納克斯:


納克斯絕對是《瘋狂麥斯》中我最喜歡的角色。
絕對不是因為他「改邪歸正」(因為事實上正邪不能二分),
反倒是因為他在亂世之中顯得如此單純。

身為一個戰爭男孩,納克斯的命運早已注定:
他是不死老喬名下的資產、是戰爭機器,
且和所有戰爭男孩一樣,打從出生就受疾病侵蝕,
只能算是 Half Life (註 7),甚至不被當成完整的人類。

納克斯的追尋很簡單:認同。

包括不死老喬看了他一眼就能讓他亢奮、
包括他鍥而不捨的追入沙塵暴打算來個壯烈犧牲、
包括他像其他的戰爭男孩一樣,死前一定要找個人「見證」,
都是希望有人能認同他短暫卻燦爛的一生 --
尤其是不死老喬,
因為老喬手中握著的是決定他是否得以重生的英靈殿門票。

即使後來轉換了陣營,納克斯要的還是認同。
他急切地提供自己對武裝戰車的知識、
甚至在追逐戰中爬到引擎蓋上為引擎「加油」,
乃至最後眼看沒有機會奔向自由,嘴裡都還唸著「見證」。

整部電影最令人動容之處就在這兩次「見證」的差異。
納克斯第一次喊著見證時,是狂喜、是亢奮,
因為那時他從未在乎過怎麼去活,只在乎怎麼去死;
但這最後的見證,他眼中卻透露了不捨,
而那「見證」兩字也不再理直氣壯,反而近乎耳語。

我想,那是因為這夥人雖然無法給他英靈殿的門票,
但納克斯終究在他們身上找到認同,
於是他在乎的不再是怎麼去死,而是怎麼去活;
也因此,這一次他的犧牲真正顯得壯烈。

--

除了主要角色之外,
導演也為戲份較少的配角抹上各自的色彩 --
以懷孕身軀擋子彈的安格海拉、
早已失去家園卻總將植物種子帶在身邊的老奶奶、
對任何「有在聽的人」祈禱的老喬妻子...。

在一望無際的荒涼之中,
喬治米勒帶給我們的卻是無比飽滿的色彩。



個人評分:8 (超越水準)

註:本篇文章所使用之圖片及引述之文字及影片分屬原著作人所有,絕無侵權意圖。



註 1:維基百科 - 衝鋒飛車隊
註 2:維基百科 - 喬治米勒 George Miller
註 3:維基百科 - 亞伯拉罕·馬斯洛
註 4:維基百科 - 需求層次理論
註 5:維基百科 - 主角 Protagonist
註 6:維基百科 - 迦南地 Canaan
註 7:電影譯為半衰期生命,我認為「半人」較接近原意

其他延伸閱讀:
《瘋狂麥斯:憤怒道》引文 Mad Max: Fury Road Quotes
喬治米勒專訪 VICE Talks Film: George Miller on 'Mad Max: Fury Ro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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